第十五章 盛唐浊流流不尽-《太平公主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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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喜从何来?”崔湜摸不着头脑地问。

    “你附耳过来。”

    崔湜听了,喜笑颜开地跟着李隆基去了一个地方。

    太平公主刚刚搬进她在兴道坊的新府。她本不想搬,结婚时就在铜驼坊老房子里住,已这么多年,那里留有许多美好的回忆。但可恼的是韦氏心腹、宰相宗楚客,有意将他的府第挨着她修,而且有一幢修得特别高,站在上面能把她家每个角落都看清楚。一气之下她要中宗拨款给她新修府第。中宗对皇妹的要求立刻答应,马上拨款。不到半年,新府便落成。较之旧府,新府更宽大,更豪华。特别是花园,小桥流水,奇石假山,曲径通幽,精致绝伦;还有宽阔的池塘,茂密的树丛,奇花异草,样样齐备。但因为心情不好,再美的景致,她都无心观赏。

    这天,她换上短打衣装,去后院草坪上舞剑。舞着舞着,心绪烦乱起来,便朝花丛树木砍去,直砍得残花飞舞,树枝满地。

    “公主殿下,您息怒,身子要紧……”其他侍女都不敢来劝,只有她的奶娘张夫人走过来,接过公主手上的剑,细声劝慰着。

    “殿下,您不必计较那班小人,俗话说,多行不义必自毙……”

    奶娘张夫人知道公主气的是武三思。这武三思自从与韦氏皇后勾搭上之后,再也不登公主府,就连这次庆祝新府落成,还给他发了请帖,他都借故不来。

    但张夫人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,她最希望见到的崔湜也未来。李隆基明明说好要带他来的,可到时候连李隆基的影子也未见到。难怪她生气。

    按她的设想,武三思来了后,她就把崔湜介绍给他,让他看看比他年轻得多的京城美男子也在她的麾下,也算给他点颜色看看。但两个都没来,她便把一腔怒火发到树木花草上。

    “公主,我去叫才从江南来的那几个小戏子来陪陪您,好吗?”张夫人问。

    “不要。”

    府内这么多年少美貌的娈童,怎么就没有一个她如意的。张夫人感到不可思议,为此她很焦急。

    正在这时,府内总监来报:“临淄王和崔员外郎求见公主殿下。”

    太平公主听了,一阵惊喜,忙说:“快把他们请到内厅,我立刻就来。”

    脸上的愁云一下消散了,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快活了。张夫人心头的焦急随之消失,不过她更感到不可思议了。

    太平公主重新洗漱收拾一番后,打扮得雍容华贵而又楚楚动人。虽然她年纪已四十有余,却因善于保养和化妆,又经张易之传授青春不老术,脸上没有一丝皱纹,头上没有一根白发;皮肤洁白细嫩,面目姣好媚人。当崔湜头一眼看到她时,怎么也不相信她已是四十几岁、七八个孩子的妈妈。只当是二十**的少妇。行前的那种要去陪一个皱巴巴老女人的忧虑,已荡然无存。

    “姑妈大人,侄儿给您请安。侄儿给您带来一个客人,就是我以前多次提起的吏部员外郎崔湜。”李隆基笑嘻嘻地对太平公主说。

    “太平公主殿下,下官崔湜给您请安。”崔湜十分恭敬地向公主行礼。

    多日想见而不得见的美男子终于站在她的面前,本想责问李隆基的那番话早已忘记。她把他跟想象中的做了比较,身材、气度、眉毛、眼神、脸……没想到会比想象中的还好,简直找不到一丝缺点。身段适中,线条匀称。既有文人的儒雅,又有将军的英武,眉宇间透露出勃勃生机,具有一种不可抗拒的男人魅力。特别是那张脸,每个部位都在最恰当的位置上,犹如一座精美的雕像……太平公主惊喜万状,心在激烈地跳动,呼吸也急促起来。

    “快坐下,快坐下。”太平公主热情地招呼着。

    又急急吩咐看茶、上点心、准备设宴。

    “久闻崔员外郎美名,今日一见,果然不虚。”

    崔湜听公主当面夸奖,不免脸红,谦虚说:“谢公主殿下夸奖,小臣实在徒有虚名。”

    李隆基却在一旁说:“崔兄你就不要过谦了。你写的诗,公主早就拜读过了。边读边说好,赞不绝口。”

    “崔员外郎文思机敏,胜过曹植;品貌端美,超过潘安。这上天也太不公,竟把所有的优点都给予你了……”太平公主把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说的恭维话顺口都说了出来。。

    “过奖过奖,不敢当不敢当。”崔湜受宠若惊,不知该如何回答了。

    太平公主又说:“今日崔员外郎到府,我还要问些经书的事,请不吝赐教。”

    “哪里哪里,小臣当听公主殿下教诲。”

    李隆基见他俩你言我语,说得入港,自觉已是多余,便向公主一揖说:“启禀姑妈,侄儿今日还有紧要的聚会,不能奉陪了。”说着又转向崔湜道:“只有请崔兄代劳,多陪公主殿下叙话。夜宴时,亦请代我多敬殿下两杯酒。”

    太平公主听了,也不挽留;崔湜也不便说什么,任李隆基告辞而去。

    走了多余的人,二人谈话就更随便了。

    太平公主见崔湜还是有些拘束,便说:“员外郎休要拘束,我虽是当朝镇国公主,但从不以势压人,特别是对你们这些书生,一向随和亲切,当自己人看待,何况今天只有你我两人,更不必拘礼,尽管随便。”

    崔湜十分感动地说:“难得公主这般平易近人。下官能见公主玉颜,相对而坐,实在是三生有幸。”

    “三生有幸?我看不如叫三生有缘。我慕名已久,几次都错过机会,今日相见,了却夙愿,岂不是三生有缘吗?”

    对公主的话,崔湜心领神会,连连点头称是。

    说话问,酒宴已摆好,二人先后相对入席。席间,对饮对斟,细细谈心;碰杯交杯,开怀畅饮。因为两人都是情场老手,不用言语便心领神会,达到默契,在了无声息中完成了各自的心愿。

    事毕,二人重整衣冠,携手入席。

    男女间无论地位、年龄、等级、权力以及财富相距多大,一旦发生了这种关系,一种亲密无间的平等观念便自然形成。相互说话、交往,也就免去了许多客套和繁文缛节。

    “崔郎。”太平公主立刻改变了称呼,说话也随便多了,“早听说你是个风流仙子,一定遇到不少年轻美貌的女人,对我这样比你年纪大的女子,你不会感到不快吧?”

    “公主,你说哪里话。这爱情是世上最难说清楚的。爱情爱情,情由爱生,爱因情浓。殿下比我长几岁不假,但因为我内心里对殿下爱慕多年,而今一旦如愿,其情韵远非年轻女子可比。”崔湜虽然说的不完全是心里话,但因说得通情理,太平公主听了自然高兴,也说道:“此话不假,想那张昌宗,比母皇要小四十多岁,但他长期相伴,情浓意深,难舍难分,叫年轻男女都羡慕。”

    “其实,依小臣看,女子大些更好,既同样有女人的韵味,又多一份如母亲般的慈爱,岂不两全其美。”崔湜净拣太平公主喜欢听的话说。

    “可是有人说张昌宗对母皇根本无爱情可言,完全是为了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好处。”

    “下官认为,这个说法也不错。试问,一般人家嫁娶,谁不讲求对方的家财和地位?找个男人再相当,穷得没饭吃,那就不如找个有饭吃的,哪怕不相当也不在乎。这个理在男人身上也一样。不知公主以为如何?”

    “看来你真称得上是才思敏捷,说理透辟,能言善辩的奇才。可惜你这么好的学识,怎么这么多年才是个员外郎?”

    崔湜一听话入了正题,便说道:“古有伯乐相马、伯牙听琴的故事。下官多年来尽管兢兢业业,勤于王事,才能学识不弱于人,但却未能遇到知音。但愿今后能遇见像公主殿下这般耳聪目慧的上司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说来,你的上司对你很不公平?”

    “唉!”崔湜叹口气说:“公主殿下长期主宰朝政,您是清楚的,这些年官员数量大增,‘正额不足,加以员外’。员外禄俸减正员一半,只有做事的份,没有判事的权。员外都想转正,这就得拉关系走门子。而我堂堂男子汉,进士出身,实在不……”他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,把自己几年间连连办砸了几件事引起上司不满的事隐瞒不说。

    太平公主拉过他的手安慰道:“崔郎,别为员内员外的小事烦恼了,不值。”最爱出新出奇的太平公主想想说:“你家祖父、父亲都是侍郎,我让你也当上侍郎。一家祖孙三代侍郎,让那些卡你脖子的人气死!”

    崔湜听了忙站起身打拱作揖连声说:“谢公主殿下,谢公主殿下。”

    “你我何必言谢。其实,只要你不忘刚才说的那些话,莫说侍郎,就是尚书、宰相,也只是我一句话。”

    崔湜不觉双膝跪下,咽呜着声音,涕泗滂沱地说:“公主殿下再造之恩,我崔湜永世不忘,终身愿为您的奴仆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仅你,就是你的两个弟弟,我也可以提拔重用他们,你叫他们只管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替我的弟弟们谢过公主殿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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